“工業互聯網是數字經濟發展的關鍵支撐,哪個國家抓住了工業互聯網發展的重要機遇,就迎來了新的賽道,就能重塑自己國家在全球未來實體經濟發展中新的競爭優勢。”4月28日,中國工業互聯網研究院院長徐曉蘭在2021數字工業高層論壇上表示。
徐曉蘭,中國工業互聯網研究院院長,第十一屆、十二屆、十三屆全國政協委員,中國科協第九屆全國委員會常委,中國致公黨中央常委,致公黨中央經濟委員會主任。她參與研究制定了我國工業互聯網發展相關政策和體系架構,籌建了國家工業互聯網大數據中心,是我國工業互聯領域的專家。
徐曉蘭認為,數字經濟發展到了下半場,是以“工業互聯”為特征的。工業互聯網是制造業資源共享的載體,下聯萬物,上接應用;工業互聯網也是一種融合發展的新模式和新業態,打通了一二三產業的界限;同時,工業互聯網加速了制造業生產要素的集聚,以夯實產業基礎高級化的根基。
徐曉蘭表示,“現如今先進制造業和現代服務業的融合步伐不斷加快,也由此激發了許多新模式新業態,形成了新的增長點,將來二、三產業的界限會越來越模糊,‘兩業融合’勢在必行。”
2021年國務院政府工作報告指出,要發展工業互聯網,搭建更多共性技術研發平臺,提升中小微企業創新能力和專業化水平。
徐曉蘭告訴澎湃新聞(www.thepaper.cn),企業是工業互聯網的主戰場。“企業為什么要用工業互聯網?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提質增效、降本減存。”
徐曉蘭認為,對企業來說,最重要的就是要優化存量,促進企業提質增效、降本減存,通過工業互聯網來促進企業數字化的轉型;第二,是做大增量,推動企業向價值鏈的高端延伸;第三,是融通發展,激發企業培育形成新的增長點。
“從工業互聯網對產業增加值的貢獻規模來看,我們研究,到2020年工業互聯網對GDP的貢獻達到了大概3.63%的占比;隨著‘十四五’時期整個國家,包括各個省、各個行業都在推動工業互聯網的發展,工業互聯網對GDP的貢獻一定會逐步達到兩位數的占比。“徐曉蘭預測。
以下是專訪實錄:
澎湃新聞:工業互聯網的發展革新對企業的工人及管理人員提出了怎樣的挑戰?工人們接下來需要什么樣的知識結構與技能培訓,才能適應工業互聯網的發展進程?
徐曉蘭:工業互聯網實現了人、機、物的全面互聯,其中人的要素非常重要。
因為實體經濟邁向中高端發展的同時,對人力結構的要求,也從中低端邁向中高端。
以前,大量的產線工人還是配合自動化流水線的工種,但隨著整個實體經濟數字化、網絡化、智能化的水平的提升,對產線工人就有了更高的要求。如果人的轉型沒有及早跟上,實際上也會制約整個國家的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轉型。
對人的要求,我覺得應該是兩個方面的。一方面,是現有的學歷教育的轉型。課程的設計要從非常細分的專業向復合型的專業調整,讓在校的學生畢業以后更加容易和快速地融入到實體經濟。
另一方面,是對職工、產線工人的再教育。工人原來比較了解他所在的行業和產業的需求,比較容易適應整個產業鏈變革的需求,需要對工人進行大數據、工業APP、工業微服務、互聯網、物聯網等技術的培養。使他們具備數據的掌控能力、工業APP的使用能力,智能化設備的應用的能力,從而來適應整個實體經濟對人才的多結構的需求。
澎湃新聞:工業互聯網行業是否也面臨“卡脖子”的問題?您認為未來幾年,工業互聯網行業最應該著力解決的問題有哪些?
徐曉蘭:我們需要更加精準化地定義“卡脖子”的問題,并不是全鏈條的技術都有“卡脖子”的問題。
有很多新一代的信息技術應用的速度快于基礎研究的能力的提升,所以,新一代的信息技術的基礎理論,是需要我們要加快補短板的。
同時在OT (Operational Technology)這個領域,我們叫工業控制領域,各種傳感終端、數據標準、通訊協議等等方面,可能還有一系列的技術是需要補短板的。
從IT和OT融合的角度來看,因為工業互聯網是新一代的信息技術深度應用在實體經濟中,各行各業有不同的應用需求;實際上,新一代信息技術在融合的過程中,行業的屬性、行業的特征非常顯著。所以在融合的過程中,還有一個不斷適配、不斷創新、不斷迭代的過程,在應用中,我們還會不斷發現一些被“卡脖子”的點和線。
我們國家有經濟制度的優勢、超大市場規模的優勢和人才優勢,卡脖子只是一個過程,不是終點或者起點,它可能是一個不斷的發展過程,永遠都在路上。其實很多新的技術在應用過程中,都會有一個不斷迭代和不斷顛覆的過程。因此我們要客觀地、審時度勢地去看“卡脖子”的問題。
澎湃新聞:您剛才談到我們國家有經濟制度優勢、市場優勢和人才優勢,能否分享一些工業互聯網領域最新的一些先進案例?
徐曉蘭:我覺得工業互聯網之所以叫工業互聯網,首先是跟工業息息相關,在一些行業的應用非常廣泛。
分享一個電子信息制造業的案例,海爾孵化了一個名為COSMOPlat的工業互聯網平臺,實現了產品個性化定制,促使冰箱、手機等離散行業,率先通過數字化、網絡化和智能化實現了產品智能定制,消費者能夠針對自己的需求來定制自己的手機和冰箱。
同時,工業互聯網的平臺也實現了柔性化生產。什么叫柔性化生產呢?這個產線可能在前一秒還在生產手機,下一秒它就在生產電冰箱,可能以后我們的企業不再只是電冰箱廠、洗衣機廠、手機廠,而是變成了一個離散行業的制造車間和制造工廠。這也是一個我們工業互聯網很重要的特征,即實現了柔性化生產。
同時,工業互聯網還打通了供需之間的壁壘。消費者能夠實時地看到產品生產的情況,在這個過程中消費者可以提出很多的工業設計的要求。所以,工業互聯網在應用中打開了供需的壁壘,同時也打通了我們整個的服務鏈。
澎湃新聞:不同企業在數字化轉型階段,面臨著什么樣的痛點和堵點,應如何幫助企業解決這些問題?
徐曉蘭:我認為企業數字化轉型要回歸到一個問題:企業為什么要數字化轉型?許多企業以前的競爭紅利已經不復存在,以前勞動力的成本比較低,對環境、對能耗的要求和約束也比較弱,但隨著我們整個國家的經濟的發展,當這些紅利都不再成為我們企業的競爭紅利的時候,企業怎么提高它的競爭優勢?就是提質增效、降本減存和綠色發展。
對于企業來說,數字化轉型最終的目標是實現核心競爭力的提升,核心競爭力從原來的單點的競爭力變成全生命周期的競爭力的提升,從設計研發、原材料采購、生產、物流、維護,實現全生命周期的數字化。
一定要以企業的問題為導向來解決當下和未來發展的問題。每個行業一定要針對其現有的基礎、不同階段的不同的目標,分業施策,分層次地實施,這樣才能讓更多的企業感受到數字化的紅利。
澎湃新聞:中國提出“2030年實現碳達峰,2060年實現碳中和”的應對氣候變化目標,這給中國工業互聯網的發展帶來了什么樣的機遇?
徐曉蘭:碳達峰和碳中和對應的最基礎的一個環節,就是企業要有“碳足跡”和“碳數據”的采集功能。
工業互聯網的本質就是“應采盡采”、“ 應連盡連”。首先,會采集到企業的碳排放的數據,之后還會采集到企業的能耗數據,進而可以實時地了解企業通過什么樣的技術能夠讓排放減少,能耗降低,從而實現綠色化。
實時地了解、采集到數據,用數據來說話,用技術來解決排放的問題,用各種各樣的綜合性的政策來推動我們能耗降低的問題,用多維地、多角度的方式來推動減排和降低能耗,才能實現企業綠色化的發展。